工业革命以来的全球史是以工业化和经济全球化为核心推动全球发展的历史，但相关发展进程并非一帆风顺，许多发展中国家尚未实现工业化就出现了过早去工业化的现象，经济全球化进程则是在自由贸易与贸易保护思想的交锋下几经波折。因此，全球发展需要多元文化和多样化的发展模式，而现代化进程与全球发展具有内在统一性。中国式现代化反映了发展中国家对现代化的共同追求，为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进而推动全球发展提供了新的方案。

现代化与全球发展的内在统一

从全球发展历史进程来看，全球发展源于以工业化为核心的现代化进程。学术界普遍认为，工业革命之前全球发展是缓慢的，19世纪的工业革命启动了现代化进程，从那时起人类获得空前的知识增长，生活水平不断提升，全球正式进入蓬勃发展阶段。以纺织行业为代表，先进机器的发明使纺织制造过程的大部分工作自动化，推动了纺织行业的现代化，实现了成衣价格显著下降，让贫穷家庭买得起质量不错的衣服。技术进步还革新了大型建筑的建造，以及陆地、海洋和空中的交通运输。美国发明家摩斯于1844年开发出世界首个商用电报系统，随后仅30年时间，全球主要地区已经被电报线路连接起来，消解了地理距离和时间阻隔，加强了先进技术的传播。始于19世纪末的经济全球化以惊人的速度深入推进，其中技术变革起到了主要的推动作用，特别是促进了部分生产过程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启动了这些国家的现代化进程，而这又反过来推动了全球发展，现代化与全球发展之间由此形成良性循环。

从现代化理论演进来看，各国的现代化进程有效推动了全球发展。全球发展虽发端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但真正推动全球发展源自落后国家通过工业化和现代化对领先国家追赶的过程。刘易斯认为，发达国家的工业化和现代化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两种途径：仿效发达国家的榜样，以及通过向日益扩大的发达国家市场出售产品来发展。不论何种途径，发展中国家都被纳入全球市场，并进一步促进全球市场的扩大。现代化与全球发展的思想可以追溯到凡勃仑，他研究了德国如何通过工业化追赶英国的发展步伐。这一概念被格申克龙进一步细化成型，称之为“后发优势”，认为落后国家可以快速、低风险地采用发达国家开发的技术、生产方法和管理方式，其离世界技术前沿越远，从中获得的潜在利益就越大，赶超潜力也就越大。这一思想影响了落后国家现代化与全球发展的研究，如大川一司和罗索夫斯基研究了日本有效利用进口先进技术实现经济增长的奇迹，阿布拉莫维茨则对美国和西欧的现代化进程及其带动的全球发展进行了定量评估。上述思想都包含一个底层逻辑，即落后国家在向发达国家学习以实现自身现代化过程的同时，还促进了全球发展。

从全球发展现实来看，全球发展离不开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二战以来发展中国家的快速经济增长推动了全球发展。麦迪逊认为，世界经济在1950—1973年间比以往任何时候增长都要快，世界人均GDP每年提高近3%，这样的增长影响了所有地区，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这一时期发展中国家在有效动员和分配资源上的成功，以及对人力和物质资本的改进以模仿和接受领先国家的适用技术，不仅促进了东亚经济体的崛起，还缩小了全球发展中的地区差距。此外，当前全球范围内的各种冲击进一步证明，全球发展离不开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以新冠疫情为代表的全球经济冲击，需要世界各国共同给予用于必要投资和提供配套服务的资源，为应对冲击提供足够的资金和政策空间。

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全球发展

与各国现代化进程一样，中国式现代化也是一个持续发展的过程。作为经济全球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在推进现代化的进程中也促进了全球发展。

首先，中国式现代化将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与全球发展有机融合在一起。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崛起的一大特征，是普遍找到了适合自身国情的发展道路，不仅打破了西方现代化的唯一模式，还通过自身努力解决了贫困、就业、基础设施建设、教育质量提升、居民卫生状况和自然环境状况改善等诸多发展中的问题，积累了治理这些问题的本国经验，而这些问题又是现代化和全球发展的主要内容。因此，其意义不只限于本国发展，也是对实现现代化和全球发展的有益补充。特别是中国式现代化明确了发展中国家在其现代化进程中必须努力将经济增长、社会进步和全球发展结合起来，促进发展的多样性和文明的多元化。

其次，中国式现代化明确指出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对全球发展至关重要。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并非等同于单纯的经济增长，而是涵盖了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环境、生态等多方面的现代化，并将全球发展的许多共性问题纳入其中。尽管发展中国家在其实现现代化的道路上会出现各种问题，比如经济结构不合理、创新驱动不足、发展不平衡、环境污染严重等，但其内生的转型动力也将为全球发展提供动力。因此，中国式现代化通过应用新技术、转变增长方式、调整产业结构等一系列措施，有效减缓、克服甚至避免了资源、生态、能源和气候等全球发展面临的共同挑战。虽然当前全球发展和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都面临严峻挑战，但消除发展中国家现代化障碍，不仅将促进全球实现绿色低碳转型，还将支持可再生能源发展，降低能源安全引致的全球燃料价格变化的脆弱性，更能有效地推进全球发展。也就是说，全球发展离不开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全球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也需要通过各国的现代化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来解决。

最后，全球发展是包含中国式现代化在内发展中国家现代化的多样化发展。多样化是经济繁荣程度的决定因素之一，让高度多样化的社会提升对差异的宽容度和尊重度，让高度同质化的社会接受新思想、秉持怀疑精神和敢于改变现状，都有助于推动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事实上，能够成功促进多元主义、宽容和尊重差异的任何措施，都将帮助提升对一国实现现代化最有利的多样性水平。特别是现代交通、医疗和信息技术减小了地理因素对经济发展的制约，技术加速迭代进一步提升了多样性对促进经济繁荣的潜在优势。如果这些趋势与发展中国家恰当的政策相配合，就能够为多元化社会构筑更强的社会凝聚力，使同质化社会更多受益于不同思想的交流碰撞，从而为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进程注入动力，进而推动全球发展。

在全球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多重挑战之际，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中国式现代化是对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的中国思考，响应了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的诉求。中国式现代化所包含的中国发展经验融合了全球发展的公约性问题，不仅立足于中国发展，更着眼于全球发展，强调对话协商、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和绿色低碳，对各国面临的共性问题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应对措施。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基于准技术前沿的我国创新发展的实现路径与制度保证研究”（19BJL01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