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雷中辉

　　“这无疑是一个打破体制障碍，实现工业化与信息化相融合，实现军民科技相融合的改革信号。”3月8日，中国科技战略发展研究小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当新的‘大部门制’改革实施之日，就是我国高技术产业军民融合迈向新阶段之时。”

　　正在召开的全国“两会”已经将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纳入审议的范畴。坊间盛传，在近日来全国“两会”热议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中，国务院拟将现信息产业部、国防科工委以及国务院信息化办公室合并重组为一个新的“大部门”。

　　尽管此消息尚未得到官方证实，新的“大部门”确切名称亦不得而知，但上述研究员对记者表示，如果国防科工委和信息产业部等有关机构合并，将是我国加快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重要步骤，有其历史上的必然性和现实的必要性。

　　该研究员是中国科技战略发展研究小组的成员，也是国内“军转民用”方面的管理专家，多年从事对中国国防科技和科技体制创新的研究。

　　他认为，一直以来，中国的国防科技工业和信息产业主管部门之间存在职能相互交叉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工业制造和信息科技业分散而且重复建设的现象，而如果实现了相关部委之间的合并，将有助于解决这些问题， 并能够促进中国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的双重发展。

　　国防科工委和信息产业部都是在上一次国务院机构改革中成立的部门。从1998年到现在，这两个部门都已经有了十年的历史，假设再次合并，将对中国的工业化和信息化发展道路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合并基础是职能交叉”

　　根据相关报道，3月11日，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就将提交审议并向外界公布，新的主管工业和信息化的部门有可能将出现在这次机构改革的议案中。

　　上述中国科技战略发展研究小组研究员说：“国防科工委和信息产业部如果合并，有其历史上的必然性和现实的必要性。”

　　他认为，可能合并的基础首先是这两个部委的职能有所交叉。

　　按照国务院相关部委的职能划分，国防科工委主要负责组织管理国防科技工业计划、政策、标准及法规的制定与执行情况监督，是国防科技工业的主管部门。这里所谓的国防科技工业，主要是指核工业、航天工业、航空工业、船舶工业、兵器工业以及军事电子信息行业。

　　而信息产业部主要负责拟定信息产业的法律法规、行政执法和执法监督，是国家信息产业的主管部门。信息产业主要包括电子信息产品制造、软件、通信及互联网网络管理、邮政业务管理等。

　　“从历史渊源来看，国防科工委是军工出身，信息产业部的前身之一电子部也是军工出身。这两个部委的职能全部覆盖了原军工六大行业(核、航天、航空、船舶、兵器、电子)的宏观管理。”他说。

　　不过，他认为，上述部委可能合并的真正动力仍旧来自于高技术及其产业化的趋势，“国防科工委下属的核、航天、航空、船舶、兵器、电子等六大行业，构成了我国高技术产业化的主要基础，也是我国工业化和信息化的主要基础。”

　事实上，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高技术革命方兴未艾，高技术领域的民用需求和商业需求发展很快，这六个传统军工行业的直接驱动因素变成了“双轮驱动”，即“军事需求与民用需求并重”。
　　“民用需求和商业需求的发展还会加速。因此，按照传统的管理方式管理这些高技术行业，或者说按照军工特点为主来管理这些行业，就越来越行不通了。”上述专家说。

　　基于此，他认为，如果国防科工委与信息产业部合并，是我国加快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重要步骤，“我理解，这种设想的主要考虑合理配置宏观调控部门职能，调整和完善行业管理机构。针对现有部门之间存在的职责交叉、权责脱节等问题，更加强调明确界定部门分工和权限，理顺部门职责关系”。

　　“但是，如果仅仅是国防科工委与信息产业部合并，还不能完全解决国务院有关部门的职能交叉问题。”他强调。

　　事实上，国防科工委自1998年成立以来，在实际工作过程中，其职能与国务院其他若干部委存在交叉。他举例称，在民品规划上，国防科工委负责审批各军工集团的民品规划和军工生产能力布局、能力的优化调整工作，国家发改委负责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全国生产力布局，这两者之间本来应该统筹谋划，但两个部门有时候存在不一致的意见。

　　再如，在民用科研领域，国防科工委负责制定国防科技工业的研发计划，与国家科技部组织编制的全国科学技术发展的中长期规划和年度计划，也常常表现为“两本经”。

　　另外，国防科工委还直接管理七所院校(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工程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南京理工大学、西北工业大学)，这与教育部属院校、地方属院校也是“两条线”。

　　“总而言之，从过去十年的实践来看，无论是对国防科研生产进行政府管理的部门设置上，还是有关政府部门职能界定上，都存在着一定问题。”该研究员说。除此之外，信息产业相关的互联网管理权如何协调其他部门共同管理，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工业化与信息化战略融合

　　“我认为，这一次如果相关部门合并，很有可能释放强大的体制改革动力，大大推进中国特色的工业化信息化复合发展道路的探索，其深远意义将远远超过部门的可能合并本身。”上述研究员说。

　　目前，国内无论是核工业、航天工业、航空工业，还是船舶工业、兵器工业和信息行业，其本身已经是“大而全”甚至“小而全”了。而这直接造成了资源的浪费和重复建设。

　　“从新体制的发展趋势来看，最重要的整合是来自不同行业之间的整合。例如，航天技术和航空技术的融合、不同军工领域技术的融合，是高技术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他举例称，美国的波音公司，一直是全球最主要的民用飞机制造商，同时也经营着庞大的军用飞机、卫星、导弹防御、太空飞行器和运载火箭发射领域的业务；欧洲宇航防务集团(EADS)是欧洲和世界最大的宇航公司，既是“空中客车”的制造商，又活跃在军用飞机、导弹、卫星、智能监控和侦查系统、战场管理系统、电子防务等领域。

“而在我们过去的旧体制下，这种跨行业的业务整合是不可能的，现在如果进行整合，将容易得多。”

　　而在另外一方面，新的体制还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针对“行业电子”与“电子行业”的“老大难”问题，有望突破。在此之前，核、航天、航空、船舶、兵器工业的电子信息业务，都倾向于用自己内部的力量解决，形成了所谓的“行业电子”；同时，电子行业也在迅速发展，电子信息产品制造业、通信业和软件业等蒸蒸日上，并向其他产业不断扩散。这样，造成了相当严重的资源浪费。

　　“如果国防科工委与信息产业部合并，对不同行业之间的整合是个‘利好’，至少制约这种整合的体制性障碍有所削弱。乐观的估计是，不久将会涌现基于军工的新型产学研联盟，或者大型军工央企的整合。”他说，按照国务院的要求，航空一集团与二集团的整合将可能走在前面。

　　“除了深化政府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角度，我们还应该在我国工业化和信息化处在关键阶段这一点，来理解国防科工委与信息产业部可能合并的意义。”他说，新的主管部门将加速军工制造业信息化进程，并对工业化的发展任务完成产生推动作用。

　　“核、航天、航空、船舶、兵器等工业领域，都认识到了‘数字军工”、‘数字国防’的极端重要性，将工业管理和信息化管理部门进行整合，将在体制上有利于信息化与工业化的统筹协调、整体推进。”

　　“当然，上述部门如果整合，在实际操作上并非易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国防科工委与信息产业部合并，也只是消除了部分体制性障碍。哪怕是部分解决这些问题，还需要十一大军工集团改革的深化，才能出现我们所希望的产业层面的整合。”他说。

　　军工企业释放活力

　　打破体制障碍之后的中国制造业，将会如何释放出更多的活力，从而使得产业链企业得到充分的成长呢？

　　“我觉得，对于军工企业来讲，这无疑是一次发展的契机。”他说，按照国家自主创新发展的要求，在军转民用方面，已经列入了中国科技规划战略，在此之前，国家相关部委对于军工企业参与市场经济，对于民用企业参与军队建设，都有了一定的发展政策。

　　“核、航天、航空、船舶、兵器、信息等行业，都是军民两用型产业，本身就要服务于军品、民品两大市场。只要核心竞争力强，民品市场可以放眼国内外，发展潜力很大。”

　　相比之下，我国国防预算就那么多，军品市场规模是很有限的。“民品市场如果说是‘太平洋’的话，军品市场也就只能算是‘游泳池’。”他说，我国军工企业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是具有一定优势的，而如果将军工企业更进一步放到市场经济中来，对于促进“军转民用”的规划发展是有益的。

　　事实上，在国防科工委主管的六大行业中，中国的船舶和信息等产业的市场化、全球化走在了前面。

　　“特别是造船，是我们的骄傲。”按照统计，我国船舶工业在改革开放之后积极进入国际市场，船舶产量从1980年居世界第17位，到1994年以来连续11年位居世界第3位，到2006年超过日本晋身全球第二大造船国。其中，两个船舶军工集团(中国船舶(171.68,2.36,1.39%,吧)工业集团公司、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是我国船舶崛起的主体力量。

　　目前，我国已有5家造船企业进入世界造船企业前20强。由于中国造船业良好业绩和光明前景的支撑，作为典型代表的“中国船舶”(沪东重机)不仅进入了百元股“俱乐部”成员，而且成为A股市场上首只200元股，去年十月一度摸高300元股。按照我国船舶工业的发展速度，我们应在几年内超过韩国成为全球第一造船基地。

　　“改革将释放军工企业的活力，我相信在未来的许多国家重点的制造业中，将会产生更多的投资机会，也会产生更多的有世界影响力的企业。”他说。